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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誰啊?”Jay疑惑地問道。
“你又是誰?”明皓宇問道。
“我不認識你,當然是你先說你是誰啊?”
“你來敲門,當然是你先說自己是誰,你不會是喝多了純粹敲門玩的吧?”
“誰說我玩了?你讓我進去。”
“抱歉,你一直不說自己是誰,也不說找誰,我實在沒辦法讓你進去。”明皓宇說完便要把門關上。
“你在和誰說話?”從樓上下來的唐茉在大廳問道。
“Anna,開門。”Jay喊道。
“快讓他進來。”Anna朝明皓宇說道。
Jay終於搖晃著身體進了屋子,他疑惑地看了看男孩,又看了看唐茉。
“我是堂姐的堂弟,暫時住在這裏的。”明皓宇打破沈默說道。
“你怎麽喝那麽多,趕快上樓洗了澡休息吧。”唐茉說完拉著Jay上樓去了。
三人一夜無話。
三
第二天一大早,唐茉親自為Jay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。她看見Jay從樓上下來,便拉著他坐到桌前,想借此化解因上次誤會造成的僵持而尷尬的關系。Jay不多說話,只是靜靜地低頭吃著早餐。盡管如此,唐茉還是很開心。Jay不在的這幾天裏,唐茉的心總是覺得空蕩蕩的,十分煎熬。她對Jay的想念,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意料。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這個男人已經占據了她內心非常重要的位置。這次她見Jay回來卻決口不提上次吵架的事,心裏放心多了。也許時間久了他就會忘記那段不愉快的記憶,畢竟他會誤會她,也是因為愛她。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在Jay心目中的分量,就陷入了甜蜜又自我陶醉的思緒裏。這時,明皓宇撓著頭出現在餐桌前,拿起唐茉特意為Jay煮的一碗粥,一骨碌喝進肚子,還打了個嗝,一下子便打破了唐茉幸福的幻念。
“你坐下來幹嘛?”唐茉皺著眉頭問道。
“吃早餐。”明皓宇換上了休閑服,除了臉上的假皮有些別扭外,沒有顯出太奇怪的地方。他拿起一片吐司不沾醬,一口塞進嘴裏,不理會唐茉奇異的眼神,倒像是在這家裏已經住了好久的人。
“你不是不習慣吃早餐嗎?你說過陽臺的風景很漂亮,不如去那裏呆著吧?”唐茉擠眉弄眼地暗示他離開。
“堂弟,你打算在愈溪找工作嗎?”Jay在一旁問道,完全沒發現唐茉的不樂意。
“沒打算。”
“你姐說你這次來是為了找工作,那你想去哪裏找工作?”
“我有工作了,我是魂......”
“他是混日子混習慣了,現在還在猶豫找工作的事呢。”唐茉插嘴道,忙給明皓宇使了個惡狠狠的眼色。
“也難怪,你還小,應該繼續讀書才對,怎麽這麽早就出來工作呢?”
“我退學了。”
“為什麽退學,不喜歡讀書?”
“學校不收我這種怪咖。”
“怪咖?嗬,怎麽怪法?”
“我能看到裂魂。”
“什麽魂?”Jay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。
“Jay ,我堂弟小時候被石頭砸過頭,腦子到現在都不大好使,你不要太在意他說的胡話。”唐茉在一旁慌忙地解釋道。
“唉,那他這樣很難找到工作吧?”
“不難不難,他除了腦子偶爾出問題,四肢還是很發達的,幹不了細活還能做粗活呢。”唐茉擦著額頭的汗,強裝鎮定地說道。
“那就好,堂弟看上去不像是有毛病的人,一表人才的模樣肯定能夠找份好工作的。”
“我叫明皓宇,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。”
“明皓宇......堂弟不是和你一樣姓唐嗎?”Jay轉頭望著唐茉。
“他姓唐的,叫唐皓宇。他又開始說胡話了,醫生說這叫‘幻想癥’。他一會兒說自己姓明,一會兒說姓宋,明明是姓唐。他隨身帶著藥,可能是早起還沒來得及吃藥的緣故,我先帶他去吃藥,你吃完早餐就先上班吧。”唐茉說完扯著明皓宇的衣領跑上樓去。
Jay看著兩人匆匆上樓的背影,低頭繼續吃至今的早餐。他雖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翩翩少年,甚至被唐茉當成精神病患的堂弟半信半疑,甚至一頭霧水,但他並不打算深究。他的心已經極度疲憊,不想再猜疑任何事情,他深深知道猜疑是一件多危險的事情。因此對於上次的爭吵,既然唐茉堅持說那是誤會,那他就把它當做誤會不再生氣或者追究了。他仔細想來,那些讓他憤怒的相片和錄音是誰寄給他的,他百思不得其解。可以肯定的是,這件事的受益者絕對不是他或者唐茉。也許有人想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,故意設局陷害?也許這是金宥荇搞的鬼?但是唐茉至今保留著金宥荇送的項鏈,到底是對他的感情已經徹底了結,還是藕斷絲連?他無法確定。他既不想讓小人得逞,也不想破壞原本彼此真摯的感情。無論如何,他只能讓這件事暫時擱置,裝作若無其事地重新回到生活中,等待時間來檢驗這段未知的愛情。
四
明皓宇不情願地被唐茉拽到二樓,他甩開唐茉的手,靠著樓梯間的窗臺坐下,撥了撥休閑外套裏面的墨色皮衣,皺著眉說道:“我還沒吃完早餐呢。”
“你剛才是不是想把魂附師的身份告訴Jay?”
“不是,是索金捕。”
“那不是一樣嗎!”
“索金捕又不是丟人的工作,它也是一分正經的職業。”
“這不是職業正不正經的問題。連學校都當你是怪咖,你又憑什麽確定Jay作為一個普通人,不會有同樣的想法呢?”
“你拿姐夫和學校那些怪咖相比,內心過得去嗎?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魂附師的存在,我完全理解他們。”
“原來是你自己接受不了魂附師的存在,所以你能理解他們。所以現在你也要像他們一樣,把我這個怪咖轟出去是嗎?”
“我跟你說過,你可以留下,但不可以影響我的私人生活。”
“所以我跟他了我是你的堂弟,就這麽簡單。”
“嗯,你是來城裏找工作的堂弟。你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嗎?”
“原來你不是要隱瞞我們的關系,而是要隱藏我們的身份。”
“我們有什麽關系?”
“毫無關系但說了姐夫反而會生疑的關系,你之前不是擔心這個嗎?”
“不管我擔心哪一樣,起因都會是同一個人,那就是你,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讓姐夫知道你是魂附師?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魂附師的存在。總之你要記住,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‘守獵’,而不是給我制造麻煩。你是要幫我守住秘密還是要離開,只能選一樣。”
“我撒不了謊。”
“你!我和之間的事跟你又沒有半毛錢關系,你這麽糾結有錢賺啊?那算了,你走吧。”
“你讓誰走呢?”唐奶奶的海棠紅木拐杖突然從天花板露出半截,往唐茉頭上就是一棒,打得她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。
“奶奶,您躲在天花板上幹嘛呀?”
“我剛剛在自家屋頂收了只裂魂,怎麽了?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幫你呀,不知好歹的東西!”
“我有護身符,它們奈何不了我。您每回出現都讓我腦袋多長個包,都長成老繭了!”
“誰讓你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呢?打出了窟窿才好呢,更方便溝通。”
明皓宇朝奶奶禮貌地鞠了一躬,奶奶笑著點頭示意。奶奶又靠近唐茉,挨著她的耳朵旁低聲說:“不能趕他走。”
“為什麽呀?他在這裏影響我的生活。尉遲俞夏說不定不會出現了,他根本沒有必要呆在這裏。”
“你忘了百年一遇的‘大暑’過幾天就到了嗎?大暑之日,魂附師的護身符靈力減弱,覬覦的裂魂會趁機入侵附體。他留下來可以幫助你防禦裂魂入侵,誰管那個尉遲啥夏來不來了?”
“為什麽倒黴總圍繞我呢,就因為一個大暑日,連護身符都不管用了,難道我就活該被附體嗎?”
“大暑之日除了火屬系魂附師之外,另外三系魂附師也會遇到和你一樣的情況,只是對於他們來說,只要能召喚出治愈靈,就能輕易地躲過這一個小劫。”
“我知道,我發下牢騷還不行嗎。”
“治愈靈除了能夠治愈被魂術襲擊所受的傷,還有強大的防禦能力,只要你能召喚成功,加強自身防禦力,裂魂自然無機可乘。我之前用心良苦勸地你多加勤練魂術,你卻只當耳邊風,現在就不要厚著臉皮發牢騷了。”
“我上次成功召喚過一回治愈靈,但後來又不行了,我自生自滅算了。”
“所以才讓你留下那小子呀,你明知道自己是魂附師裏面靈力最弱的人!別人的護身符都是靠自己練出來的,你的卻是我給你弄來的。丟臉的事今天不多說了,你也別鬧孩子脾氣,總之,明皓宇絕不能走。”
“可是我跟Jay關系還僵著呢,有他在我沒法和Jay好好說話,而且他還輕易把魂附師掛在嘴邊,這不是火上澆油嗎!”唐茉說完瞪了明皓宇一眼。
明皓宇望著窗外發呆,沒有理會唐茉,他不明白為什麽說自己是魂附師是在添油加醋,這是榮耀的身份。
“你跟那個‘賊’啥的,就一點破事還鬧這麽久,他不適合你,你們盡早散了吧。”
“您怎麽能詛咒親孫女的姻緣呢?我要不是內心夠強大,早被氣死了。”
“連魂附師都不能接受的人,比那個什麽金宥荇還差勁呢。”
“我會讓他接受的,但不是現在。”
“算了,我懶得管你的破事。大暑將至,刻不容緩。大暑之日,火神覆原,萬物躁動,裂魂肆虐。如果沒有治愈靈或其他魂附師幫你加強防禦,那麽你被裂魂附身的幾率是百分之百。”
“但是他要怎麽幫忙?那裂魂附體是瞬間的事情,他未必樂意隨時盯緊了保護我。”
“背靠大樹好乘涼,近水樓臺易蹭飯,你跟著他準沒錯的!”
“你要我天天跟在一個小屁孩後面,蹭他的能量?有必要這麽卑微屈膝嗎!”
“你跟一個靠魂附師的能量掙錢的人談免費保護,他會樂意嗎?這叫智取,況且你不是臉皮很厚的嗎?”
“唐老,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。”明皓宇突然說道。
“你說。”奶奶恢覆一臉正經,親切地回道。
“大暑將至,為什麽大暑日對其他魂附師都有影響,但對火屬系魂附師卻沒有影響呢?”
“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屬系因吸天地之精華能量,受世間萬物變幻所影響而匯聚靈力,同時它們彼此之間維持著能量平衡,互相牽制。如果有一方屬系靈力上升,必定影響到其他屬系靈力下降。大暑百年一遇,這日火神從黑暗中蘇醒,散發火屬系能量,促進火屬系靈能量上升,其他屬系靈能量下降。這一能量發散現象將在當天中午十二點達到極致,並持續一整天的發散時間。”
“嗯,我明白了。我最近總覺得身體不大對勁,大概是受大暑影響,以致防禦力下降了吧。我把治愈靈召喚出來就可以加強防禦能力,對吧?”
“嗯,你領悟得很透徹。這幾天你沒事就跟著你唐姐,兩個人好有個照應,人多好辦事啊。”
“我會的,其實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,不掙錢的事我偶爾也是會做的,請您放心。”
“呵呵呵,好好好,真是個不錯的孩子,我完全放心了。”奶奶笑盈盈地說道,“你要麽找塊真磚撞死讓我省心,要麽這幾天就乖乖跟他呆在一起,聽見沒有?”奶奶低聲對著唐茉說。
“知道了。”唐茉不樂意的回答。
五
次日清早,Jay還未吃早餐,便看見Anna拉著堂弟出門上班了。他看見堂弟身上穿的是自己只會在正式場合穿的西裝,心想Anna是拉著堂弟找工作去了。他仔細想想,這兩天他和Anna似乎沒說上幾句話,也許是因為她忙於照顧堂弟的緣故。他總覺得與Anna之間不知不覺有了些許陌生感,是自己的原因嗎?他不能確定。
唐茉沒有察覺到Jay隱約不安的心情。她只知道要響應奶奶的號召,和明皓宇保持一定近距離的關系。於是這天她帶他來到公司,想給他找個實習崗位。她一到公司便去行政部領了一張椅子,搬到公司正門的一側放下,讓明皓宇坐在那裏。
“你讓我穿正裝來你們公司,就是為了讓我坐在大門口看人來人往?”
“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崗位,我們公司不準外人隨便進入,你坐在這裏是要負責看門的。”
“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這崗位的職稱是保安。”
前臺的小莉泛著霞光的眼光,對唐茉傻笑道:“Anna姐,你怎麽讓小帥哥在門外幹坐著呢?前臺這裏正好有空位,你讓他坐到這裏來吧,一樣是在實習呀。”
“不了,他喜歡坐外面。你不要隨便找他搭話,實習這事我還沒跟老總說,要是老總看見你和他說笑,會以為你不務正業的,你好自為之啊。”
“哎呀,那不可惜了嗎?”小莉氣道。她時不時擡起頭,一副害羞模樣盯著明皓宇看。
明皓宇想著自己既然答應了唐老要保護唐茉,就絕對不會食言,因此他不會拒絕唐茉給他安排的這個工作。但是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總是盯著他傻笑,還有人要求跟他拍照,這讓他很不適應。他這輩子沒接觸過多少外人,本來就不喜歡在人多的場合出現的他,這回卻要硬著頭皮坐在人流量巨大的門口,這使他坐如針氈。
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:“小宇兒,你在這裏做什麽呢?”,蘇瓏瓏穿過人群,笑得陽光燦爛地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“我在堅守一個承諾。你怎麽來了?”
“哪裏有裂魂,哪裏就有我呀。這棟大廈有好多裂魂在蠢蠢欲動呢,你可要小心呀!”
“嗯,那些對我來說都是小問題。”
“哈哈,有時間我一定要好好向你討教一番。你和茉姐姐都是魂附師,可是你們兩個人的能量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,這句話要說被茉姐姐聽見,她非揍我不可,不過這是真心話,嘻嘻嘻嘻。”
“聽唐姐的口氣,她似乎不喜歡當魂附師。”
“唉,她那樣固執不好,不說了。倒是你,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?”
“說來話長,我雖然願意坐在這裏,但我不喜歡他們都盯著我看。”明皓宇指了指絡繹不絕的路人無奈說道。
“這簡單呀,我會隱身術,讓我幫你一把。”只見蘇瓏瓏嘴裏念著口訣,呼的一下子明皓宇便從椅子上消失,行人完全看不見他。
“哇,他們都看不見我,太好了。”
“嘿嘿,我的地獄魂術還行吧。”
“嗯,謝謝你。”
“不用謝。對了,你身上的傷被太陽這麽曬著沒關系嗎?雖然隱形術可以幫你隱形,但是卻阻擋不了陽光照射呀。”
“沒事,我有束身衣保護。我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不用擔心。”
“這樣呀,那我就不擔心了。我聽唐主任說,你過了大暑日就要離開這裏?”
“嗯,我失去了尉遲俞夏的追蹤信息,他可能在哪裏躲了起來,短時間也許不會再騷擾唐姐。我也該主動出擊,繼續追蹤他的下落才行。”
“看來那獵物對你很重要,你真是為了錢才想要抓他的嗎?”
“是,抓了他,我會得到一大筆賞金。”
“你要那麽多賞金做什麽用呢?”
“有了賞金,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。如果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包括‘正義’在內的一切,都會失去意義。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
“相信我什麽?”
“相信你是個正義凜然的人。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人要保護,所以需要錢。我以前也有很重要的人要保護,後來她們都死了。萬一那時候我沒死而獨自活著的話,我一定也會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。”
“你說得沒錯。其實......我的媽媽跟我一樣,在一場大火中受了重傷,而我的爸爸則不幸遇難。”
“所以你需要錢為你媽媽治療?”
“嗯,我媽媽的身體受到很嚴重的創傷,至今仍未從重病房裏出來,已經一年多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......如果治愈靈能治愈人類的傷病的話該有多好。”
“這正是身為魂附師最無奈的地方,看似強大,卻又無限弱小。面對媽媽的病痛,我始終束手無策。”
“但至少魂附師能讓你變得強大,能賺更多的賞金為你媽媽治病,不是嗎?”
“對啊,所以我才會將自己訓練成一名合格的索金捕,這樣我才能抓更多的獵物,獲得更多的賞金,為我媽媽治病。”
“要是你以後需要我幫忙記得告訴我,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“我知道,謝謝你,瓏瓏。”
“不客氣。我該走了,又有裂魂在這附近出現了。”
“瓏瓏,這個送你。”明皓宇從袖口取出其中一把月牙匕首遞給蘇瓏瓏。
“這是什麽?”
“這是金眼青鳳月牙匕首,我的護身符。”
“這個怎麽能給我呢,你自己怎麽辦?”
“我還有另外一把,有半邊護身符足夠了,我可是很強的。”
“我不要,你自己收著。我現在已經是地府魂使,要你的護身符也沒有用呀。”
“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危險,用這把匕首可以召喚我,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救你。”
“不是給我防禦裂魂的?”
“蘇瓏瓏根本不需要靠這東西對付裂魂啊。”
“那好吧!從現在開始,我們就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,日後朋友有難,必定兩肋插刀!”
“一言為定。”
“那我走了,下次見。”瓏瓏說完倏地隱身而去。
六
大暑降臨,太陽摸著黑出現在地平線,陽光異常猛烈,像一團燃不盡的火焰。唐宅門外的花圃裏,原本耀眼的驕花及枝葉繁茂的老樹均奄奄一息,即將枯死的氛圍濃厚。明皓宇剛走出門便感到一陣暈眩,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晃。他立刻召喚了治愈靈,加強了防禦能量,身體才恢覆了正常,腦子也變得清醒。
“你沒事吧,怎麽看起來比我虛弱?”唐茉關上大門,用疑慮的神情問道。
“保護唐姐還綽綽有餘。今天是我留下的最後一天了,過了今晚我就會離開這裏,繼續尋找我的獵物。”
“那太好了,我跟你一樣都迫不及待這一刻快點到來,這是我們難得達成的共識,對吧。”
“今天的氛圍很不尋常,要小心。”
“放心,我不會離開你一米之外的,出發。”
唐茉為了避免大暑之日在Jay面前洩露了魂附師的身份,便主動向公司申請了出差,並帶著“堂弟”一起出這趟遠門,避避風險。汽車再次行駛在馬文公路上時,唐茉仍心有餘悸,畢竟自己曾經因為被裂魂附體,差點在這裏葬送了性命。這回汽車安全地在修多火車站附近停下,他們將搭上開往大安的火車。大安是距離愈溪一百五十公裏遠的一座小城鎮,那裏風景秀麗,民風淳樸,生活簡單愜意。唐茉曾因“舊建築物改新項目”對當地進行過考察。這次她特意選擇這個地方避風頭,就是因為它夠安靜,夠偏僻。
唐茉的思緒隨著行走的火車掠過一幕又一幕的風景。廣播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小心高溫天氣,註意補充水分。透明的窗簾遮不住火熱的太陽,剛剛換崗的乘務員用手甩了甩滿頭大汗。賣零食的小販不知是因為生意不好而垂頭喪氣,還是因為酷熱難耐而變得行動緩慢。兩個鐘頭之後,火車在大安站停靠。月臺上人流不多,乘客皆在井然有序地上下車,行人被熱火奔騰的空氣圍繞,紛紛選擇沈默不語,“心靜自然涼”大概就是這個道理。
“你哪裏不舒服嗎?”唐茉下車走了幾步,回頭卻發現明皓宇蹲在了地上,她擔心地問道。
“我的金眼青鳳......在召喚我......瓏瓏好像出事了!”他繼續蹲在地上,表情糾結。
“瓏瓏怎麽了?”
“我現在的靈力全用在防禦上,雖然有點使不上勁,但勉強能通過追蹤術看到她好像被困在火場......現在很危險!”
“那我們快去救她,你能找到她的位置嗎?”
“我能循著金眼青鳳的召喚找到那個地方。”
“那快走吧。”他們兩人迅速朝蘇瓏瓏的方向劍梭而去。
七
天空如火燒般的熱氣不減反強,似乎要吞噬萬物而吐煙霧以盡興。明皓宇隨著劍梭飛行的時間越長,靈力消耗越大,再加上還要維持召喚治愈靈的能量,他的靈力越來越弱,已經站不起來而盤坐著屏氣凝神。突然間一股熱浪席卷了他們,瞬間巨劍狂晃,連翻了幾個跟頭。唐茉因定力不夠,從高空中被甩了下去。明皓宇被熱浪襲暈,但在金眼紅凰的保護下仍舊勉強前行。等再睜開雙眼時,他發現青紅鳳凰已經合二為一,齊力發出靈力,召喚治愈靈幫他恢覆意識。他擡頭看見不遠處瓏瓏和一只火紅的奇獸正僵持著打鬥,他立馬奮起,沖上前去協助。
兇猛的奇獸被火屬系強大的能量籠罩著,攻擊力量強勁而且動作異常敏捷。它早已瞥見一旁偷襲的明皓宇,便用那羽毛硬如鋼針的翅膀往明皓宇身上甩了一巴掌,明皓宇躲閃不及,身上早已被劃了幾道深深的口子,頓時鮮血直流。瓏瓏見明皓宇受傷,著急著想要攻擊它,忽略了對自身的防禦,被奇獸有機可乘地連擊了她幾掌,她被狠狠地甩到地上,差點暈死過去。雖然奇獸在火屬系能量的助威下強壯而無人為敵,但它似乎不打算開殺戒,倒像在把玩獵物般,來回地挑釁對手。明皓宇和蘇瓏瓏聯手與它鬥了不下一百回合,仍不見勝負。他們一直持續著過了正午時分,大暑氣勢有所減弱,酷熱慢慢消退,那奇獸才佯裝被他們擊跑。這時明皓宇和蘇瓏瓏已經耗盡靈氣,癱倒在地,過了許久才能開口說話。
“小宇兒,謝謝你來救我,我以為自己這次肯定得魂飛魄散了。”
“不用謝,幸虧有金眼青鳳給我報信,沒想到它這麽快派上用場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怪獸,突然就把我圍住了,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。”
“那奇獸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怪獸,倒像是魂附師的護身獸。”
“護身獸?”
“我曾聽說,火屬系魂附師專屬的護身獸鋼翅紅毛,虎頭獅身,與剛才那奇獸的外貌、身形都很吻合。”
“火屬系魂附師為什麽要對付我?”
“只能說我們又多了一個敵人。”明皓宇搖搖頭說道。
“對了,今天大暑之日,茉姐姐不是應該在你身邊受你保護的嗎?
“糟了!唐姐剛才從空中掉下去了!”
“那我們趕快去找她!”
八
呼......嗬,呼......嗬,呼......嗬......虛弱喘息著。
奶奶,奶奶......
心臟,血骨,神經撕裂般的劇痛......無力痛喊著。
獨角龍從身體裏爬了出來,胸前的黑洞裏,心臟抽搐著,燙滾,熱辣......
我已經死了嗎?
我不會死,不會!
唐茉從幾千米的高空墜入一片大海,在她即將接觸海面的瞬間,從炙熱的身體裏爆發出強大的水屬系靈力,凝聚成堅固的水禦罩,替她擋住了海水強勁的沖擊力,躲避了與礁石撞碰的危險。她被海浪卷至岸邊,冰涼的海水猛力拍打她單薄的身軀,她因此受到驚嚇而蘇醒了過來。她緩緩睜開雙眼,顧不上環視四周的情況,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,沒有受傷,原來是驚夢一場。她又感受了一下心臟,仍在跳動,沒有被裂魂附體。她坐起身來仔細看看自己,竟然毫發無損,實在是連自己都感到意外。但是身體為什麽軟弱無力?天知道,摔下來不死已是萬幸。
此時天已灰暗,大暑之勢已盡消退。但取而代之的是上天悶悶不樂的後勁與陣陣閃電雷鳴。唐茉艱難地起身,望著遠處的炊煙,料想樹林之後定有人家。她剛想邁步前去,卻發現無從下腳,潮濕的沙灘已被密密麻麻的螃蟹占據,它們似乎忙著搬家,但不知是想往海裏去,還是欲朝岸上走,數以萬只螃蟹在沙灘上來回奔走,似災難降臨前,抱頭鼠竄的逃命一般。眼看一場風雨似乎醞釀著即將爆發,唐茉加快腳步跨過沙灘,穿越樹林,進入一座安靜的小鎮,低矮的螢石碑上刻著“籬英”二字。
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鎮,她走過了幾條街,來到一家小賣部,摸著褲兜裏僅剩的幾塊錢買了一瓶水,咕嚕咕嚕大口地喝了下去。她擡頭享受著熱暑過後涼風襲來的愜意,無意間看到墻上的掛鐘上,指針顯示著此時才下午三點。唐茉頓時心頭一震,再次望出門外,還不到天黑十分,但黑暗已侵蝕了白晝,似要吞噬了小鎮般襲來。此時悶熱的空氣中悄悄摻進躁動不安的冷風,漸漸地,風卷成龍,在小鎮的街頭巷尾刮起了陣陣狂風。鎮上的居民們紛紛從屋裏探出頭來,不安地觀察著外面異常的環境。
突然一個漁民奔跑著來到大街上,嘴裏邊跑邊喊著“海嘯來了!”,並叫大家夥兒趕緊出逃。居民們聞言紛紛湧到大街上,驚慌失措。唐茉被擠在人群之間,回頭肅然看見海灘那頭卷起數層樓高的海浪,直奔籬英鎮而來。所有人開始慌亂地四處逃竄,唐茉被人流擁擠著朝高處奔去,她能看見小鎮北面有一座高巍的山,也許居民們是想到那兒去躲避危險。隨著身後一聲突兀的巨響,水花四濺把簇成一團的人們竟沖得四處亂撞,無數人還來不及嚎叫,便被淹沒在無情的海水裏,一條擁擠的街道頓時被清得一幹二凈。唐茉親眼目睹了幾米外剛走過的街道已瞬間被海水淹沒,成了大海的一部分,她的手腳開始有些發抖,害怕地凝了會兒神,又被不斷擦肩而過碰撞著她的逃民嚇醒。她發現腳底下的水已經悄然滲出,而且速度在不斷加快,不一會兒已漫及小腿。她的靈力已完全使不上勁,別說是發慈悲救別人了,連自己能否幸存都是未知數。
周圍有力氣的人正拼了命地往上爬,她才知道自己也要趕快挪動腳步往高處逃。不稍一會兒,又一聲海浪巨響在頭頂上咣然轟炸,她用餘光瞥見身旁有體弱的老年和婦女被沖了下去,速度之快不容她伸出援手。但即便時間允許,她也未必會伸手救她們,因為她沒有那個能力,只要她揮手抓住任何往下跌落的人,她也會在瞬間被扯進海水漩渦,死得跟她們一樣悲慘。她此刻即便受盡了良心譴責,也只能自顧自地繼續逆水而上了。海水已漫至她的胸口,她只能抓著路邊的建築物艱難而小心地行走。道路上不時有被損壞的家具等巨型物件被海水沖下,一不留神可能會命喪其下。
這時她經過一條小巷,巷子裏一輛轎車被卡在路中間,車上一位滿頭鮮血的夫人正透過天窗高舉著哭鬧的嬰兒,哀求著路過的人能好心救孩子一命。她正好與那位夫人四目相對,看到對方悲慟哀乞的眼神,她再也狠不下心像其他路過的人一樣無動於衷。她危險地避過一塊被水沖下的招牌,困難地走到車旁,將孩子抱過來,綁上夫人早已為孩子裝置好的背帶。她仍想救救那夫人,但發現車身太高,她根本無法將她從車裏拉出來,而且夫人似乎不止頭部受傷,連腳下也流著血,完全使不上勁。夫人哭著求唐茉快點抱著孩子離開,保住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。就在她們爭執不下的時刻,最後一次躍起的巨型海浪,再次席卷了一大群逃命的居民,這裏面也包括唐茉和繈褓裏的孩子......
不知道過了多久,昏死過去的唐茉再一次睜開了雙眼,看似僥幸地逃過了一劫。但她發現自己置身於無形無色的空間,四周看不見任何人。她警惕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,已沒有了心跳。
☆、丟失的記憶
一
第高織山脈堆積的皚皚冰雪危危欲裂,蔓延至威嚴不容侵犯的阿頂之殿山,發出碎裂震破的嚎叫。在離太陽最近的山頂,早已冰封了千年的火山洞口悄然脫去死灰的表皮,吸聚了太陽噴湧而出的巨大火屬系能量,滿腔覆燃的怒火即將爆發,這裏正是那場大暑巨難的醞釀之地。
此刻站在山的頂端,身披花紫長袍,一襲黑色長裙,紅發高束,臉披紗巾,眼神篤定地念著精煉魂術口訣的,是火屬系魂附師——央未懿。她只揮了揮手,便輕而易舉地誘發了火山在憋足能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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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又是誰?”明皓宇問道。
“我不認識你,當然是你先說你是誰啊?”
“你來敲門,當然是你先說自己是誰,你不會是喝多了純粹敲門玩的吧?”
“誰說我玩了?你讓我進去。”
“抱歉,你一直不說自己是誰,也不說找誰,我實在沒辦法讓你進去。”明皓宇說完便要把門關上。
“你在和誰說話?”從樓上下來的唐茉在大廳問道。
“Anna,開門。”Jay喊道。
“快讓他進來。”Anna朝明皓宇說道。
Jay終於搖晃著身體進了屋子,他疑惑地看了看男孩,又看了看唐茉。
“我是堂姐的堂弟,暫時住在這裏的。”明皓宇打破沈默說道。
“你怎麽喝那麽多,趕快上樓洗了澡休息吧。”唐茉說完拉著Jay上樓去了。
三人一夜無話。
三
第二天一大早,唐茉親自為Jay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早餐。她看見Jay從樓上下來,便拉著他坐到桌前,想借此化解因上次誤會造成的僵持而尷尬的關系。Jay不多說話,只是靜靜地低頭吃著早餐。盡管如此,唐茉還是很開心。Jay不在的這幾天裏,唐茉的心總是覺得空蕩蕩的,十分煎熬。她對Jay的想念,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意料。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這個男人已經占據了她內心非常重要的位置。這次她見Jay回來卻決口不提上次吵架的事,心裏放心多了。也許時間久了他就會忘記那段不愉快的記憶,畢竟他會誤會她,也是因為愛她。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在Jay心目中的分量,就陷入了甜蜜又自我陶醉的思緒裏。這時,明皓宇撓著頭出現在餐桌前,拿起唐茉特意為Jay煮的一碗粥,一骨碌喝進肚子,還打了個嗝,一下子便打破了唐茉幸福的幻念。
“你坐下來幹嘛?”唐茉皺著眉頭問道。
“吃早餐。”明皓宇換上了休閑服,除了臉上的假皮有些別扭外,沒有顯出太奇怪的地方。他拿起一片吐司不沾醬,一口塞進嘴裏,不理會唐茉奇異的眼神,倒像是在這家裏已經住了好久的人。
“你不是不習慣吃早餐嗎?你說過陽臺的風景很漂亮,不如去那裏呆著吧?”唐茉擠眉弄眼地暗示他離開。
“堂弟,你打算在愈溪找工作嗎?”Jay在一旁問道,完全沒發現唐茉的不樂意。
“沒打算。”
“你姐說你這次來是為了找工作,那你想去哪裏找工作?”
“我有工作了,我是魂......”
“他是混日子混習慣了,現在還在猶豫找工作的事呢。”唐茉插嘴道,忙給明皓宇使了個惡狠狠的眼色。
“也難怪,你還小,應該繼續讀書才對,怎麽這麽早就出來工作呢?”
“我退學了。”
“為什麽退學,不喜歡讀書?”
“學校不收我這種怪咖。”
“怪咖?嗬,怎麽怪法?”
“我能看到裂魂。”
“什麽魂?”Jay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。
“Jay ,我堂弟小時候被石頭砸過頭,腦子到現在都不大好使,你不要太在意他說的胡話。”唐茉在一旁慌忙地解釋道。
“唉,那他這樣很難找到工作吧?”
“不難不難,他除了腦子偶爾出問題,四肢還是很發達的,幹不了細活還能做粗活呢。”唐茉擦著額頭的汗,強裝鎮定地說道。
“那就好,堂弟看上去不像是有毛病的人,一表人才的模樣肯定能夠找份好工作的。”
“我叫明皓宇,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。”
“明皓宇......堂弟不是和你一樣姓唐嗎?”Jay轉頭望著唐茉。
“他姓唐的,叫唐皓宇。他又開始說胡話了,醫生說這叫‘幻想癥’。他一會兒說自己姓明,一會兒說姓宋,明明是姓唐。他隨身帶著藥,可能是早起還沒來得及吃藥的緣故,我先帶他去吃藥,你吃完早餐就先上班吧。”唐茉說完扯著明皓宇的衣領跑上樓去。
Jay看著兩人匆匆上樓的背影,低頭繼續吃至今的早餐。他雖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翩翩少年,甚至被唐茉當成精神病患的堂弟半信半疑,甚至一頭霧水,但他並不打算深究。他的心已經極度疲憊,不想再猜疑任何事情,他深深知道猜疑是一件多危險的事情。因此對於上次的爭吵,既然唐茉堅持說那是誤會,那他就把它當做誤會不再生氣或者追究了。他仔細想來,那些讓他憤怒的相片和錄音是誰寄給他的,他百思不得其解。可以肯定的是,這件事的受益者絕對不是他或者唐茉。也許有人想挑撥他們之間的關系,故意設局陷害?也許這是金宥荇搞的鬼?但是唐茉至今保留著金宥荇送的項鏈,到底是對他的感情已經徹底了結,還是藕斷絲連?他無法確定。他既不想讓小人得逞,也不想破壞原本彼此真摯的感情。無論如何,他只能讓這件事暫時擱置,裝作若無其事地重新回到生活中,等待時間來檢驗這段未知的愛情。
四
明皓宇不情願地被唐茉拽到二樓,他甩開唐茉的手,靠著樓梯間的窗臺坐下,撥了撥休閑外套裏面的墨色皮衣,皺著眉說道:“我還沒吃完早餐呢。”
“你剛才是不是想把魂附師的身份告訴Jay?”
“不是,是索金捕。”
“那不是一樣嗎!”
“索金捕又不是丟人的工作,它也是一分正經的職業。”
“這不是職業正不正經的問題。連學校都當你是怪咖,你又憑什麽確定Jay作為一個普通人,不會有同樣的想法呢?”
“你拿姐夫和學校那些怪咖相比,內心過得去嗎?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魂附師的存在,我完全理解他們。”
“原來是你自己接受不了魂附師的存在,所以你能理解他們。所以現在你也要像他們一樣,把我這個怪咖轟出去是嗎?”
“我跟你說過,你可以留下,但不可以影響我的私人生活。”
“所以我跟他了我是你的堂弟,就這麽簡單。”
“嗯,你是來城裏找工作的堂弟。你知道這其中的區別嗎?”
“原來你不是要隱瞞我們的關系,而是要隱藏我們的身份。”
“我們有什麽關系?”
“毫無關系但說了姐夫反而會生疑的關系,你之前不是擔心這個嗎?”
“不管我擔心哪一樣,起因都會是同一個人,那就是你,所以你要替我保守秘密。”
“你為什麽不讓姐夫知道你是魂附師?”
“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魂附師的存在。總之你要記住,你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‘守獵’,而不是給我制造麻煩。你是要幫我守住秘密還是要離開,只能選一樣。”
“我撒不了謊。”
“你!我和之間的事跟你又沒有半毛錢關系,你這麽糾結有錢賺啊?那算了,你走吧。”
“你讓誰走呢?”唐奶奶的海棠紅木拐杖突然從天花板露出半截,往唐茉頭上就是一棒,打得她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。
“奶奶,您躲在天花板上幹嘛呀?”
“我剛剛在自家屋頂收了只裂魂,怎麽了?你知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在幫你呀,不知好歹的東西!”
“我有護身符,它們奈何不了我。您每回出現都讓我腦袋多長個包,都長成老繭了!”
“誰讓你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呢?打出了窟窿才好呢,更方便溝通。”
明皓宇朝奶奶禮貌地鞠了一躬,奶奶笑著點頭示意。奶奶又靠近唐茉,挨著她的耳朵旁低聲說:“不能趕他走。”
“為什麽呀?他在這裏影響我的生活。尉遲俞夏說不定不會出現了,他根本沒有必要呆在這裏。”
“你忘了百年一遇的‘大暑’過幾天就到了嗎?大暑之日,魂附師的護身符靈力減弱,覬覦的裂魂會趁機入侵附體。他留下來可以幫助你防禦裂魂入侵,誰管那個尉遲啥夏來不來了?”
“為什麽倒黴總圍繞我呢,就因為一個大暑日,連護身符都不管用了,難道我就活該被附體嗎?”
“大暑之日除了火屬系魂附師之外,另外三系魂附師也會遇到和你一樣的情況,只是對於他們來說,只要能召喚出治愈靈,就能輕易地躲過這一個小劫。”
“我知道,我發下牢騷還不行嗎。”
“治愈靈除了能夠治愈被魂術襲擊所受的傷,還有強大的防禦能力,只要你能召喚成功,加強自身防禦力,裂魂自然無機可乘。我之前用心良苦勸地你多加勤練魂術,你卻只當耳邊風,現在就不要厚著臉皮發牢騷了。”
“我上次成功召喚過一回治愈靈,但後來又不行了,我自生自滅算了。”
“所以才讓你留下那小子呀,你明知道自己是魂附師裏面靈力最弱的人!別人的護身符都是靠自己練出來的,你的卻是我給你弄來的。丟臉的事今天不多說了,你也別鬧孩子脾氣,總之,明皓宇絕不能走。”
“可是我跟Jay關系還僵著呢,有他在我沒法和Jay好好說話,而且他還輕易把魂附師掛在嘴邊,這不是火上澆油嗎!”唐茉說完瞪了明皓宇一眼。
明皓宇望著窗外發呆,沒有理會唐茉,他不明白為什麽說自己是魂附師是在添油加醋,這是榮耀的身份。
“你跟那個‘賊’啥的,就一點破事還鬧這麽久,他不適合你,你們盡早散了吧。”
“您怎麽能詛咒親孫女的姻緣呢?我要不是內心夠強大,早被氣死了。”
“連魂附師都不能接受的人,比那個什麽金宥荇還差勁呢。”
“我會讓他接受的,但不是現在。”
“算了,我懶得管你的破事。大暑將至,刻不容緩。大暑之日,火神覆原,萬物躁動,裂魂肆虐。如果沒有治愈靈或其他魂附師幫你加強防禦,那麽你被裂魂附身的幾率是百分之百。”
“但是他要怎麽幫忙?那裂魂附體是瞬間的事情,他未必樂意隨時盯緊了保護我。”
“背靠大樹好乘涼,近水樓臺易蹭飯,你跟著他準沒錯的!”
“你要我天天跟在一個小屁孩後面,蹭他的能量?有必要這麽卑微屈膝嗎!”
“你跟一個靠魂附師的能量掙錢的人談免費保護,他會樂意嗎?這叫智取,況且你不是臉皮很厚的嗎?”
“唐老,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。”明皓宇突然說道。
“你說。”奶奶恢覆一臉正經,親切地回道。
“大暑將至,為什麽大暑日對其他魂附師都有影響,但對火屬系魂附師卻沒有影響呢?”
“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屬系因吸天地之精華能量,受世間萬物變幻所影響而匯聚靈力,同時它們彼此之間維持著能量平衡,互相牽制。如果有一方屬系靈力上升,必定影響到其他屬系靈力下降。大暑百年一遇,這日火神從黑暗中蘇醒,散發火屬系能量,促進火屬系靈能量上升,其他屬系靈能量下降。這一能量發散現象將在當天中午十二點達到極致,並持續一整天的發散時間。”
“嗯,我明白了。我最近總覺得身體不大對勁,大概是受大暑影響,以致防禦力下降了吧。我把治愈靈召喚出來就可以加強防禦能力,對吧?”
“嗯,你領悟得很透徹。這幾天你沒事就跟著你唐姐,兩個人好有個照應,人多好辦事啊。”
“我會的,其實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,不掙錢的事我偶爾也是會做的,請您放心。”
“呵呵呵,好好好,真是個不錯的孩子,我完全放心了。”奶奶笑盈盈地說道,“你要麽找塊真磚撞死讓我省心,要麽這幾天就乖乖跟他呆在一起,聽見沒有?”奶奶低聲對著唐茉說。
“知道了。”唐茉不樂意的回答。
五
次日清早,Jay還未吃早餐,便看見Anna拉著堂弟出門上班了。他看見堂弟身上穿的是自己只會在正式場合穿的西裝,心想Anna是拉著堂弟找工作去了。他仔細想想,這兩天他和Anna似乎沒說上幾句話,也許是因為她忙於照顧堂弟的緣故。他總覺得與Anna之間不知不覺有了些許陌生感,是自己的原因嗎?他不能確定。
唐茉沒有察覺到Jay隱約不安的心情。她只知道要響應奶奶的號召,和明皓宇保持一定近距離的關系。於是這天她帶他來到公司,想給他找個實習崗位。她一到公司便去行政部領了一張椅子,搬到公司正門的一側放下,讓明皓宇坐在那裏。
“你讓我穿正裝來你們公司,就是為了讓我坐在大門口看人來人往?”
“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崗位,我們公司不準外人隨便進入,你坐在這裏是要負責看門的。”
“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這崗位的職稱是保安。”
前臺的小莉泛著霞光的眼光,對唐茉傻笑道:“Anna姐,你怎麽讓小帥哥在門外幹坐著呢?前臺這裏正好有空位,你讓他坐到這裏來吧,一樣是在實習呀。”
“不了,他喜歡坐外面。你不要隨便找他搭話,實習這事我還沒跟老總說,要是老總看見你和他說笑,會以為你不務正業的,你好自為之啊。”
“哎呀,那不可惜了嗎?”小莉氣道。她時不時擡起頭,一副害羞模樣盯著明皓宇看。
明皓宇想著自己既然答應了唐老要保護唐茉,就絕對不會食言,因此他不會拒絕唐茉給他安排的這個工作。但是路上來來往往的人總是盯著他傻笑,還有人要求跟他拍照,這讓他很不適應。他這輩子沒接觸過多少外人,本來就不喜歡在人多的場合出現的他,這回卻要硬著頭皮坐在人流量巨大的門口,這使他坐如針氈。
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:“小宇兒,你在這裏做什麽呢?”,蘇瓏瓏穿過人群,笑得陽光燦爛地出現在他的面前。
“我在堅守一個承諾。你怎麽來了?”
“哪裏有裂魂,哪裏就有我呀。這棟大廈有好多裂魂在蠢蠢欲動呢,你可要小心呀!”
“嗯,那些對我來說都是小問題。”
“哈哈,有時間我一定要好好向你討教一番。你和茉姐姐都是魂附師,可是你們兩個人的能量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裏,這句話要說被茉姐姐聽見,她非揍我不可,不過這是真心話,嘻嘻嘻嘻。”
“聽唐姐的口氣,她似乎不喜歡當魂附師。”
“唉,她那樣固執不好,不說了。倒是你,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?”
“說來話長,我雖然願意坐在這裏,但我不喜歡他們都盯著我看。”明皓宇指了指絡繹不絕的路人無奈說道。
“這簡單呀,我會隱身術,讓我幫你一把。”只見蘇瓏瓏嘴裏念著口訣,呼的一下子明皓宇便從椅子上消失,行人完全看不見他。
“哇,他們都看不見我,太好了。”
“嘿嘿,我的地獄魂術還行吧。”
“嗯,謝謝你。”
“不用謝。對了,你身上的傷被太陽這麽曬著沒關系嗎?雖然隱形術可以幫你隱形,但是卻阻擋不了陽光照射呀。”
“沒事,我有束身衣保護。我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,不用擔心。”
“這樣呀,那我就不擔心了。我聽唐主任說,你過了大暑日就要離開這裏?”
“嗯,我失去了尉遲俞夏的追蹤信息,他可能在哪裏躲了起來,短時間也許不會再騷擾唐姐。我也該主動出擊,繼續追蹤他的下落才行。”
“看來那獵物對你很重要,你真是為了錢才想要抓他的嗎?”
“是,抓了他,我會得到一大筆賞金。”
“你要那麽多賞金做什麽用呢?”
“有了賞金,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。如果失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包括‘正義’在內的一切,都會失去意義。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
“相信我什麽?”
“相信你是個正義凜然的人。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人要保護,所以需要錢。我以前也有很重要的人要保護,後來她們都死了。萬一那時候我沒死而獨自活著的話,我一定也會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。”
“你說得沒錯。其實......我的媽媽跟我一樣,在一場大火中受了重傷,而我的爸爸則不幸遇難。”
“所以你需要錢為你媽媽治療?”
“嗯,我媽媽的身體受到很嚴重的創傷,至今仍未從重病房裏出來,已經一年多了。”
“原來是這樣......如果治愈靈能治愈人類的傷病的話該有多好。”
“這正是身為魂附師最無奈的地方,看似強大,卻又無限弱小。面對媽媽的病痛,我始終束手無策。”
“但至少魂附師能讓你變得強大,能賺更多的賞金為你媽媽治病,不是嗎?”
“對啊,所以我才會將自己訓練成一名合格的索金捕,這樣我才能抓更多的獵物,獲得更多的賞金,為我媽媽治病。”
“要是你以後需要我幫忙記得告訴我,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“我知道,謝謝你,瓏瓏。”
“不客氣。我該走了,又有裂魂在這附近出現了。”
“瓏瓏,這個送你。”明皓宇從袖口取出其中一把月牙匕首遞給蘇瓏瓏。
“這是什麽?”
“這是金眼青鳳月牙匕首,我的護身符。”
“這個怎麽能給我呢,你自己怎麽辦?”
“我還有另外一把,有半邊護身符足夠了,我可是很強的。”
“我不要,你自己收著。我現在已經是地府魂使,要你的護身符也沒有用呀。”
“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危險,用這把匕首可以召喚我,我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救你。”
“不是給我防禦裂魂的?”
“蘇瓏瓏根本不需要靠這東西對付裂魂啊。”
“那好吧!從現在開始,我們就是患難與共的好朋友,日後朋友有難,必定兩肋插刀!”
“一言為定。”
“那我走了,下次見。”瓏瓏說完倏地隱身而去。
六
大暑降臨,太陽摸著黑出現在地平線,陽光異常猛烈,像一團燃不盡的火焰。唐宅門外的花圃裏,原本耀眼的驕花及枝葉繁茂的老樹均奄奄一息,即將枯死的氛圍濃厚。明皓宇剛走出門便感到一陣暈眩,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地左右搖晃。他立刻召喚了治愈靈,加強了防禦能量,身體才恢覆了正常,腦子也變得清醒。
“你沒事吧,怎麽看起來比我虛弱?”唐茉關上大門,用疑慮的神情問道。
“保護唐姐還綽綽有餘。今天是我留下的最後一天了,過了今晚我就會離開這裏,繼續尋找我的獵物。”
“那太好了,我跟你一樣都迫不及待這一刻快點到來,這是我們難得達成的共識,對吧。”
“今天的氛圍很不尋常,要小心。”
“放心,我不會離開你一米之外的,出發。”
唐茉為了避免大暑之日在Jay面前洩露了魂附師的身份,便主動向公司申請了出差,並帶著“堂弟”一起出這趟遠門,避避風險。汽車再次行駛在馬文公路上時,唐茉仍心有餘悸,畢竟自己曾經因為被裂魂附體,差點在這裏葬送了性命。這回汽車安全地在修多火車站附近停下,他們將搭上開往大安的火車。大安是距離愈溪一百五十公裏遠的一座小城鎮,那裏風景秀麗,民風淳樸,生活簡單愜意。唐茉曾因“舊建築物改新項目”對當地進行過考察。這次她特意選擇這個地方避風頭,就是因為它夠安靜,夠偏僻。
唐茉的思緒隨著行走的火車掠過一幕又一幕的風景。廣播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乘客小心高溫天氣,註意補充水分。透明的窗簾遮不住火熱的太陽,剛剛換崗的乘務員用手甩了甩滿頭大汗。賣零食的小販不知是因為生意不好而垂頭喪氣,還是因為酷熱難耐而變得行動緩慢。兩個鐘頭之後,火車在大安站停靠。月臺上人流不多,乘客皆在井然有序地上下車,行人被熱火奔騰的空氣圍繞,紛紛選擇沈默不語,“心靜自然涼”大概就是這個道理。
“你哪裏不舒服嗎?”唐茉下車走了幾步,回頭卻發現明皓宇蹲在了地上,她擔心地問道。
“我的金眼青鳳......在召喚我......瓏瓏好像出事了!”他繼續蹲在地上,表情糾結。
“瓏瓏怎麽了?”
“我現在的靈力全用在防禦上,雖然有點使不上勁,但勉強能通過追蹤術看到她好像被困在火場......現在很危險!”
“那我們快去救她,你能找到她的位置嗎?”
“我能循著金眼青鳳的召喚找到那個地方。”
“那快走吧。”他們兩人迅速朝蘇瓏瓏的方向劍梭而去。
七
天空如火燒般的熱氣不減反強,似乎要吞噬萬物而吐煙霧以盡興。明皓宇隨著劍梭飛行的時間越長,靈力消耗越大,再加上還要維持召喚治愈靈的能量,他的靈力越來越弱,已經站不起來而盤坐著屏氣凝神。突然間一股熱浪席卷了他們,瞬間巨劍狂晃,連翻了幾個跟頭。唐茉因定力不夠,從高空中被甩了下去。明皓宇被熱浪襲暈,但在金眼紅凰的保護下仍舊勉強前行。等再睜開雙眼時,他發現青紅鳳凰已經合二為一,齊力發出靈力,召喚治愈靈幫他恢覆意識。他擡頭看見不遠處瓏瓏和一只火紅的奇獸正僵持著打鬥,他立馬奮起,沖上前去協助。
兇猛的奇獸被火屬系強大的能量籠罩著,攻擊力量強勁而且動作異常敏捷。它早已瞥見一旁偷襲的明皓宇,便用那羽毛硬如鋼針的翅膀往明皓宇身上甩了一巴掌,明皓宇躲閃不及,身上早已被劃了幾道深深的口子,頓時鮮血直流。瓏瓏見明皓宇受傷,著急著想要攻擊它,忽略了對自身的防禦,被奇獸有機可乘地連擊了她幾掌,她被狠狠地甩到地上,差點暈死過去。雖然奇獸在火屬系能量的助威下強壯而無人為敵,但它似乎不打算開殺戒,倒像在把玩獵物般,來回地挑釁對手。明皓宇和蘇瓏瓏聯手與它鬥了不下一百回合,仍不見勝負。他們一直持續著過了正午時分,大暑氣勢有所減弱,酷熱慢慢消退,那奇獸才佯裝被他們擊跑。這時明皓宇和蘇瓏瓏已經耗盡靈氣,癱倒在地,過了許久才能開口說話。
“小宇兒,謝謝你來救我,我以為自己這次肯定得魂飛魄散了。”
“不用謝,幸虧有金眼青鳳給我報信,沒想到它這麽快派上用場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怪獸,突然就把我圍住了,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。”
“那奇獸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怪獸,倒像是魂附師的護身獸。”
“護身獸?”
“我曾聽說,火屬系魂附師專屬的護身獸鋼翅紅毛,虎頭獅身,與剛才那奇獸的外貌、身形都很吻合。”
“火屬系魂附師為什麽要對付我?”
“只能說我們又多了一個敵人。”明皓宇搖搖頭說道。
“對了,今天大暑之日,茉姐姐不是應該在你身邊受你保護的嗎?
“糟了!唐姐剛才從空中掉下去了!”
“那我們趕快去找她!”
八
呼......嗬,呼......嗬,呼......嗬......虛弱喘息著。
奶奶,奶奶......
心臟,血骨,神經撕裂般的劇痛......無力痛喊著。
獨角龍從身體裏爬了出來,胸前的黑洞裏,心臟抽搐著,燙滾,熱辣......
我已經死了嗎?
我不會死,不會!
唐茉從幾千米的高空墜入一片大海,在她即將接觸海面的瞬間,從炙熱的身體裏爆發出強大的水屬系靈力,凝聚成堅固的水禦罩,替她擋住了海水強勁的沖擊力,躲避了與礁石撞碰的危險。她被海浪卷至岸邊,冰涼的海水猛力拍打她單薄的身軀,她因此受到驚嚇而蘇醒了過來。她緩緩睜開雙眼,顧不上環視四周的情況,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,沒有受傷,原來是驚夢一場。她又感受了一下心臟,仍在跳動,沒有被裂魂附體。她坐起身來仔細看看自己,竟然毫發無損,實在是連自己都感到意外。但是身體為什麽軟弱無力?天知道,摔下來不死已是萬幸。
此時天已灰暗,大暑之勢已盡消退。但取而代之的是上天悶悶不樂的後勁與陣陣閃電雷鳴。唐茉艱難地起身,望著遠處的炊煙,料想樹林之後定有人家。她剛想邁步前去,卻發現無從下腳,潮濕的沙灘已被密密麻麻的螃蟹占據,它們似乎忙著搬家,但不知是想往海裏去,還是欲朝岸上走,數以萬只螃蟹在沙灘上來回奔走,似災難降臨前,抱頭鼠竄的逃命一般。眼看一場風雨似乎醞釀著即將爆發,唐茉加快腳步跨過沙灘,穿越樹林,進入一座安靜的小鎮,低矮的螢石碑上刻著“籬英”二字。
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鎮,她走過了幾條街,來到一家小賣部,摸著褲兜裏僅剩的幾塊錢買了一瓶水,咕嚕咕嚕大口地喝了下去。她擡頭享受著熱暑過後涼風襲來的愜意,無意間看到墻上的掛鐘上,指針顯示著此時才下午三點。唐茉頓時心頭一震,再次望出門外,還不到天黑十分,但黑暗已侵蝕了白晝,似要吞噬了小鎮般襲來。此時悶熱的空氣中悄悄摻進躁動不安的冷風,漸漸地,風卷成龍,在小鎮的街頭巷尾刮起了陣陣狂風。鎮上的居民們紛紛從屋裏探出頭來,不安地觀察著外面異常的環境。
突然一個漁民奔跑著來到大街上,嘴裏邊跑邊喊著“海嘯來了!”,並叫大家夥兒趕緊出逃。居民們聞言紛紛湧到大街上,驚慌失措。唐茉被擠在人群之間,回頭肅然看見海灘那頭卷起數層樓高的海浪,直奔籬英鎮而來。所有人開始慌亂地四處逃竄,唐茉被人流擁擠著朝高處奔去,她能看見小鎮北面有一座高巍的山,也許居民們是想到那兒去躲避危險。隨著身後一聲突兀的巨響,水花四濺把簇成一團的人們竟沖得四處亂撞,無數人還來不及嚎叫,便被淹沒在無情的海水裏,一條擁擠的街道頓時被清得一幹二凈。唐茉親眼目睹了幾米外剛走過的街道已瞬間被海水淹沒,成了大海的一部分,她的手腳開始有些發抖,害怕地凝了會兒神,又被不斷擦肩而過碰撞著她的逃民嚇醒。她發現腳底下的水已經悄然滲出,而且速度在不斷加快,不一會兒已漫及小腿。她的靈力已完全使不上勁,別說是發慈悲救別人了,連自己能否幸存都是未知數。
周圍有力氣的人正拼了命地往上爬,她才知道自己也要趕快挪動腳步往高處逃。不稍一會兒,又一聲海浪巨響在頭頂上咣然轟炸,她用餘光瞥見身旁有體弱的老年和婦女被沖了下去,速度之快不容她伸出援手。但即便時間允許,她也未必會伸手救她們,因為她沒有那個能力,只要她揮手抓住任何往下跌落的人,她也會在瞬間被扯進海水漩渦,死得跟她們一樣悲慘。她此刻即便受盡了良心譴責,也只能自顧自地繼續逆水而上了。海水已漫至她的胸口,她只能抓著路邊的建築物艱難而小心地行走。道路上不時有被損壞的家具等巨型物件被海水沖下,一不留神可能會命喪其下。
這時她經過一條小巷,巷子裏一輛轎車被卡在路中間,車上一位滿頭鮮血的夫人正透過天窗高舉著哭鬧的嬰兒,哀求著路過的人能好心救孩子一命。她正好與那位夫人四目相對,看到對方悲慟哀乞的眼神,她再也狠不下心像其他路過的人一樣無動於衷。她危險地避過一塊被水沖下的招牌,困難地走到車旁,將孩子抱過來,綁上夫人早已為孩子裝置好的背帶。她仍想救救那夫人,但發現車身太高,她根本無法將她從車裏拉出來,而且夫人似乎不止頭部受傷,連腳下也流著血,完全使不上勁。夫人哭著求唐茉快點抱著孩子離開,保住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。就在她們爭執不下的時刻,最後一次躍起的巨型海浪,再次席卷了一大群逃命的居民,這裏面也包括唐茉和繈褓裏的孩子......
不知道過了多久,昏死過去的唐茉再一次睜開了雙眼,看似僥幸地逃過了一劫。但她發現自己置身於無形無色的空間,四周看不見任何人。她警惕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臟,已沒有了心跳。
☆、丟失的記憶
一
第高織山脈堆積的皚皚冰雪危危欲裂,蔓延至威嚴不容侵犯的阿頂之殿山,發出碎裂震破的嚎叫。在離太陽最近的山頂,早已冰封了千年的火山洞口悄然脫去死灰的表皮,吸聚了太陽噴湧而出的巨大火屬系能量,滿腔覆燃的怒火即將爆發,這裏正是那場大暑巨難的醞釀之地。
此刻站在山的頂端,身披花紫長袍,一襲黑色長裙,紅發高束,臉披紗巾,眼神篤定地念著精煉魂術口訣的,是火屬系魂附師——央未懿。她只揮了揮手,便輕而易舉地誘發了火山在憋足能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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